芳華這邊獨秀

夜讀李鐵軍、黃慧萍《生命如詩如歌》

王一方

北京大學醫學人文學院教授

坊間流傳一句名言：不會做飯的醫生不是好廚子，我想，從作者李鐵軍、黃慧萍的閱歷與跨界創作亦可以證明：不會顯微攝影與品詩弄文的口腔醫生不是好的病理學家。

一般認為，職業選擇上不能一心二意，醫學與文藝的選擇也大致如此，鐵軍早年曾是文藝青年，一度在醫學、文學之間容與徘徊，軍醫出身的老父親耳提面命，要么棄文從醫，如李時珍、惲鐵樵，要么棄醫從文，如魯迅、郭沫若，又如畢淑敏、余華。當代青年就沒有這一糾結，甚至會反詰：為何不可以跨界兼修呢？一主一副，先醫后文，亦醫亦文，醫學、文學畢竟都是人學嘛。曾聆聽鐵軍的一場演講，名曰“界，無界”，由亦醫亦文的雙修體驗，訴說了左手醫學、右手藝術的雙重享受，讓人們從中悟出“大道相通”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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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藝術作品，總有多元的解讀空間，在李鐵軍醇美的顯微攝影作品中，既可以讀出哲理，讀出禪意，讀出詩與歌，讀出生活之美，當年在中國人民大學藝術館的“李鐵軍顯微藝術展”現場，作為醫學院的同事，我首先聯想到的是科學與藝術的對話，徜徉在空曠的展覽大廳，驀然開悟，真相、真理、真諦之后還有一片“真如”的美妙天地。無疑，科學追求自然的真相與真理，藝術抵達人生的真誠與真諦，在鐵軍的作品中，科學與藝術的韻致水乳交融，營造出不可言喻的“真-如”境界。與我異趣，觀展者中有幾位慧眼獨具的商家，他們從鐵軍的作品中發現了藝術與時尚的交集，隨后由這批奇趣盎然的顯微圖景中開發出別具意味的魅力絲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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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作者開啟了另一個維度——先鋒藝術與詩詞歌賦的意韻相通，殊不知顯微攝影這一現代視覺藝術與詩歌那廂傳統文學藝術存在著心靈的映襯，可以激蕩出別樣的審美漣漪，中英文（日文）對照的編排更具匠心，還兼具東西方文化跨界交流、認同的價值。這一創意源自作者夫婦英倫、東瀛的游學經歷，深知民心相通在文化滋養，文化滋養的要義在藝術直覺的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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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書的特征很難說是詩歌意境映襯攝影作品，或者攝影作品參以詩歌詠嘆，而是攝影意境與詩歌意境的琴瑟相合，也是詩歌與攝影畫面的和諧互見，不過，攝影之美在審美直覺，從眼到心，無需中介，而詩歌之美卻在語言觸媒。人常說，詩之靈在氣韻，歌之魂在意境，這一切都需要藉語言來闡發，因此，譯詩之難，不可言喻。對此，嘔心瀝血的作者深有感觸，要知道絕妙的詩歌意象、比興、隱喻只屬于詩人，旁人不可抵達，更何況跨文化語境的“洋人”，這也折磨著作者兼譯者，為求一詞一句的明澈，不知渡過了多少不眠之夜，熬干了幾多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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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要特別指出，該書是李鐵軍、黃慧萍伉儷的合作作品，從創意到寫作，從傳情的明眸到相映的心扉，從書里到書外，可以說創作是這對神仙俠侶的婚姻粘合劑，是他們如膠似漆、琴瑟相諧愛情生活的結晶，后記文字詳細記述了這對男神與女神相互傾慕，相互攜手，一起走過醫學與藝術雙棲雙飛的浪漫歷程，讀來情真意切，心生羨慕。

據傳同為口腔醫生的余華早年棄醫從文時，曾丟下一個理由：“口腔里的風景不美”，因此留不住他這位文學大俠，我想，那是因為他沒有進入口腔醫學顯微攝影的秘境，倘若他有鐵軍這番好機緣，想必也會是左右逢源，白天醫學，晚上文學，或者是左右開弓，一手文學，一手醫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