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言齋專欄

上期投資周刊，有關書畫市場去杠桿的話題引發投資者高度關注。

書畫行業到底有沒有杠桿資金在實際左右市場的發展，這是不需要過多爭論的問題。不管是筆者身邊的朋友，還是整個藝術品市場近10年來的跨越式發展，都可以為這個問題提供肯定性的答案。而包括山東在內的一些書畫交易發達省份金融機構的積極參與，則是藝術與金融緊密互動的直接明證。

因此，當前需要討論的是杠桿率到底有多高的問題。不管是對股票行業，還是對房地產行業，抑或是對其他任何一個由投資拉動的行業來說，高杠桿均是這些行業相對應的產品市場規模獲得快速發展的主要原因。當滬指從去年牛市啟動時的2100點急速拉升到5178點，又從5178點急速回調到3373點的時候，當某些地區的房價在幾年內飆升數倍的時候，當藝術品市場從幾百億元的體量快速發展到數千億元體量的時候，高杠桿總是能夠直接挑動業界敏感神經的最主要的問題，也是造成這些市場激烈震蕩的最主要的痛點。正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高杠桿既是成交指數快速膨脹的功臣，也是市場體量急劇萎縮的罪魁禍首。

實際上，書畫投資與股票和房地產等其它投資品的投資屬性有著天壤之別。這類藝術品雖然有著風險低、回報高的優點，但是與此相應的是，其短板也非常明顯：投資周期長、門檻高、變現難。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當股市、房地產和藝術品市場遭遇同樣的市場波動——直接一點來說就是大幅回調時，沒有人去質疑股市和房地產對快速獲得和做大投資回報的作用，倒是有大批收藏者在問，書畫投資到底適不適合啟用杠桿。

要回答這個問題，得首先回顧一下書畫行業的杠桿資金主要來自于哪些金融平臺。根據筆者多年觀察，書畫投資者的融資不外乎通過以下幾種平臺：一是銀行等正規金融平臺，二是民間平臺。通過正規金融平臺獲得的融資又可以分為以下幾種形式：一是通過個人信用貸款獲得的資金，二是以個人所持有的、符合金融機構要求資產或資產性權利進行抵押獲得的貸款，三是以書畫藝術品作為抵押獲得的貸款。

在上述融資形式中，通過民間平臺和通過書畫藝術品抵押獲得的貸款風險是最高的。民間平臺包括一些典當行、地下錢莊和私人高利貸，通過這些方式借出來的資金利息率往往高于向正規銀行貸款所需要承擔的利息的數倍，使用這類資金的前提條件只能是那些能夠快速回籠資金的暴利行業。對于藝術品來說，其投資周期一般短為三到五年，長為八到十年，而且由于變現渠道不方便，投資者往往要通過與市場實際行情大幅下折的方式來賣出，因而，靠借高利貸的方式來投資藝術品是非常不明智的。

而對于以書畫藝術品作為抵押向銀行申請的貸款來說，目前筆者所知道的通行做法主要有兩種，一種是濰坊銀行的創新辦法，要求貸款申請人必須先與第三方訂立書畫標的物的購買合同，約定當申請人無法貸款時，該第三方必須無條件以約定的價格回收該書畫藝術品，并且以交易所得全部償還銀行貸款。在此基礎上，申請人才能以此標的物作為抵押向銀行申請貸款。另一種是青州其他一些當地銀行提出的三戶聯保的做法，即必須有三個在當地具有一定償還能力的投資者互相擔保，銀行才愿意對其中一位聯保人發放貸款，一旦這位聯保人無法償還貸款，其他兩位聯戶必須無條件承擔還貸責任。實際上，這兩種方式都很有問題，第二種方式目前受到詬病最多，問題主要出現在：當三個聯保人同時失去償還能力或者說同時跑路時，誰來償還貸款呢?而近兩年的現實已經證明，這種情況完全有可能發生。第一種方式要不出現問題其實也很難，它的前提必須是，作為抵押物的書畫作品，未來只能漲價不能跌價。事實證明，當前一線名家里邊，還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作品。尤其是在前期被市場炒到天價的一線名家的作品，其價格行情近年來均因為市場整體回調而大幅縮水。比較極端的現象是，有些名家的作品從兩三年前的每平方尺三四十萬元，跌至目前的每平方尺十萬元以下。在這種行情趨勢下，除非當初訂立保證合同的第三方擔保人本身財大氣粗、且沒有經營藝術品，否則，如果其本身的藝術品資產也大幅縮水，哪還有能力按照合同規定的價格去回購合同約定的那批藝術品?

因此，藝術品抵押貸款，不管是對申請人，還是對銀行和第三方擔保人來說，都有較高的風險。在市場行情不好的時候，資金發放機構對股票融資還可以通過平倉的辦法來挽回損失，而房地產投資者則可以通過以物抵債的辦法來緩解債務危機。唯有藝術品抵押貸款的申請人，在價格大幅縮水的情況下，資金提供者雖然手里拿著這些抵押物，但是，要想把這些抵押物變成錢卻并不那么容易。

人心不足蛇吞象。面對一些躊躇滿志的書畫投資者，筆者雖不會斷言杠桿資金不能用。但是，面對藝術品投資行業客觀存在的各種短板，我們確實要好好反思一下，當最糟糕的情況出現后，我們有能力避開這些短板、找到能夠成功化解危機的方案嗎?

責任編輯：麥穗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