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鋒派藝術家貝倫尼斯•阿博特因拍攝了紐約摩天大樓而聞名于世——除此之外，她還開創了全新的科學攝影。

　　1939年4月，貝倫尼斯•阿博特Berenice Abbott撰寫了題為《攝影和科學》的“宣言”。“我們生活在一個由科學組成的世界上，”她宣稱，“科學和普通人之間需要一名友好的翻譯人員。我相信除攝影之外，其他表達形式都不能勝任這項發言人的工作。”

　　雖然阿博特在20世紀30年代用黑白攝影表現紐約摩天大樓，主要以現代派攝影家的身份而為人所知，但近年來，她在1939年到1960年間拍攝的奇妙的科學照片使學術界和批評界對她做出了重新評價。2012年，施泰德出版了一部詳盡的專著《貝倫尼斯•阿博特：記錄科學Berenice Abbott: Documenting Science,》，同時還在麻省理工學院博物館舉辦了同名攝影展覽。

　　幾周以后，阿博特的科學攝影選集——包括玻璃板波型和擺動扳手的固定質心等作品被選入《啟示：攝影實驗Revelations: Experiments in Photography,》展覽中，這是倫敦科學博物館舉辦的一次新奇的展覽，將科學攝影從現在追溯到19世紀末。

　　“我們正在參觀的是先驅們如何通過X射線和顯微攝影術擴展了媒介視覺，”共同策展人本•伯布瑞吉表示，“以及這些技術和美學如何影響了攝影術，從曼•雷和莫霍利•納吉等現代派藝術家到特雷弗•帕格倫、克萊爾•史特蘭德和奧里•格爾希特等我們稱之為后后現代主義的當代攝影家，這些攝影家常常通過自娛自樂、自問自答的方式從事科學和攝影技術研究。阿博特的攝影作品之所以格外引人注目，是由于它們不僅是科學插圖，更是精美的藝術品。”

　　《啟示》中的很多早期作品是亨利•福克斯•塔爾博特和阿瑟•克萊夫•班菲爾德等先驅攝影師的作品，其中阿瑟•克萊夫•班菲爾德因攝制“輝煌的人生歷程”而廣為人知。這些作品突出表現了共同策展人格雷格•霍布森所說的“攝影能夠賦予無形的事物以形式”。到1925年，先鋒派藝術家也已經意識到用攝影來創造嶄新和抽象圖像的獨特優勢。包豪斯運動的領軍人物莫霍利•納吉提出了“新視角”這一假設，雖然攝影觀察世界的獨特方式不為人眼所見，攝影依然可以成為藝術。他使用黑影照片、蒙太奇照片和多重曝光創造了抽象圖像，這些方法至今仍具有一定影響力。

　　然而，《啟示》不僅展示了阿博特的作品，還展示了阿博特的第一任導師曼•雷的作品。曼•雷也是一名藝術家，他幾乎單槍匹馬地確立了攝影作為超現實主義媒介的合法性。1918年，阿博特19歲，她離開了家鄉俄亥俄州來到紐約格林威治村，在那里她被波西米亞的一個半上流社會的家庭收養，其中的家庭成員有小說家朱娜•巴恩斯和被放逐的捷克無政府主義者希波呂忒•哈維爾。“他多少有點兒收留我，”她在后來稱道。兩年后，阿博特前往歐洲，開始在柏林和巴黎學習雕塑，她在法國首都巴黎安頓下來，并很快沉浸到新興的前衛派情景中。“我們完全解放了，”她說，“我們出現了一種幻覺，我們可以一直向前走，從事我們的工作，什么都不能阻止我們前進的腳步。”

　　年輕的阿博特時尚、自信、充滿魅力，她的外貌和中性風格完全與時代合拍，在曼•雷的鼓勵下，一個偶然的機會讓她開始從事攝影事業。1921年，她是曼•雷的擺拍模特，很快她成為了曼•雷的助手。阿博特天生的攝影才能給曼•雷留下了深刻印象，于是他允許阿博特利用他的暗房進行自己的工作。起初在美國社會名流和藝術愛好者佩姬•古根海姆的贊助下，阿博特創辦了自己的攝影工作室，工作室的模特有讓•科克托、安德烈•紀德、詹姆斯•喬伊斯以及他的妻子諾拉、女兒露西婭還有出版商雪維兒•畢奇。阿博特早期攝制的很多人物肖像最初在畢奇著名的巴黎書店《莎士比亞和公司》的墻面上進行展覽。“能被曼•雷和貝倫尼斯•阿博特所認可說明你是個人物，”畢奇在回憶錄中寫道。

　　從一開始，阿博特就是一個有雄心壯志的攝影師。她利用鮮明的背景、多變的燈光和視平線取景創造了一系列令人難忘的人物肖像，這些畫像中，主題存在就是一切。然而，她很快便放棄了人物攝影，可是在這些人物肖像不復存在以后人們才逐漸察覺到這一點。1929年，阿博特回到紐約，紐約日新月異的城市變遷吸引著她。回到紐約不久，她便拿起便攜式相機漫步在紐約街頭，用相機記錄唱片店、街景和忙碌工作的人們，這大概是受到了偉大的攝影師尤金•阿捷特影響，阿博特與尤金•阿捷特曾在尤金•阿捷特去世前不久相識，而且阿博特一直不辭辛勞地維護尤金•阿捷特的聲譽。

　　1932年，阿博特的審美觀發生改變。她開始使用大幅照相機，通常從戲劇化的角度更加細致地拍攝紐約的建筑。其中比較著名的攝影有從下方拍攝的熨斗大廈和從帝國大廈頂部俯視拍攝的曼哈頓夜景。1939年，出版了《改變紐約》這一具有標志性的書籍。正如她在“宣言”中表示的，那時候她的頭腦中已經有了科學世界。

　　“她的遠見卓識非同尋常，”伯布瑞吉稱，“她在1939年就開始構思科學攝影項目，直到1958年底有了合適的資金，這個計劃才真正得以實現。那時候，由于俄羅斯發射了人造衛星，美國才開始突然緊鑼密鼓地進行科學投資。”

　　起初，阿博特獲得了標準石油公司和美國國際商用機器公司等公司的商業任務。同時，阿博特在閣樓里通過攝制磁性和電力的方法進行實驗，發明了各種攝影機器，其中包括“超視覺”照相機，可以在曝光之前放大物體的投影，而不依賴暗房中的底片。對于所有這一切，阿博特都是自學成才并且完全一絲不茍，她將曝光精確計劃到秒，并運用頻閃光來記錄跳動或擺動的金屬球的軌跡。

　　描述其中一個波型圖像時，阿博特說道，“我的想法是拍攝一個動態的X射線照片。莫霍利•納吉和曼•雷曾經把物體放到感光紙上面拍攝照片，而我想在動態中做相同的事情。”為了這個目的，阿博特將一張感光紙放置在顯影盤的底部，并在放置的同時“按下閃光燈”。動態撲捉到的圖像在形式上美麗又神秘。

　　1944年，阿博特成為了《科學畫報》的攝影編輯，并于同年9月拍攝了鮮明的、幾乎現代的肥皂泡分子結構的輪廓圖，這張照片給人留下最深刻印象的科學照片之一。1958年，阿博特參加了阿爾伯特•利特爾博士在麻省理工學院舉辦的自然科學研究委員會面試，最終實現了突破性進展。“我告訴他科學家們是世界上最糟糕的攝影師，”她說。“他們需要最好的攝影師——而我就是他們要找的人。”1960年，她后來拍攝的照片中的一小部分被選入美國開創性教育書籍《物理學》中，這本書曾是無數高中生的學習教材。

　　阿博特于1991年去世，享年93歲。“這個世紀深深吸引著我，”她曾經這樣說，“它將挽救我的生命。我將一直為之而奮斗，直到最后一刻。”

　　《啟示：攝影實驗》展覽將于2015年3月20日到2015年9月13日在倫敦傳媒空間以及于2015年11月19日到2016年2月7日在布拉德福德國家媒體博物館舉辦。

責任編輯：麥穗兒